一家医院药剂科通过为药商提供统方数据,而后从药商手中收受“统方费”并集体私分。近日,江西省赣州市中级法院作出二审裁定,8名被告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这起经赣州市章贡区检察院历时三个月侦查的腐败案件终于尘埃落定。
线索
无证经营藏猫腻
2015年6月18日,章贡区检察院反贪局获知区工商局查获了一家无证经营的医药公司并扣押了一些账册、电脑等资料,便立即安排侦查人员前往工商局了解情况,搜集有关职务犯罪的线索。经初步了解后,该局决定将被扣押的资料及在场的医药公司人员谭某带回检察院进行调查。
在账册梳理中,三张写着“统方费”字样的单据引起了侦查人员的注意。经综合分析,侦查人员认为,这三张“统方费”单据极可能是药商从医院药房人员手中获取药方统计数据后给予相关人员好处费的凭证。据谭某交代,她曾4次从本市某医院药剂科一吴姓工作人员手中取过统方数据,并支付其统方费1500余元。
谭某口中的吴姓人员是该医院药剂科职员。事不宜迟,次日一早,侦查人员便赶往医院将正在上班的吴某传唤至检察院。面对侦查人员的询问,吴某如实交代了收受“统方费”的事实。据她所说,收受“统方费”的行为并非个人行为,而是该院药剂科的集体行为。自2012年以来,该科一直存在药剂科人员轮流统方,集体平分“统方费”的现象,而用于统方的工具是一套安装在电脑里的统方程序。
侦查人员意识到,那套用于统方的程序是该案的关键证据,只有设法获得这套程序,本案才能“柳暗花明”,该科精通电脑程序设计的副主任兼信息科负责人肖某进入了侦查视线。
盘查
比对分析6万条记录
面对侦查人员的查问,肖某似乎早有准备。他反复强调自己家庭经济宽裕,不会贪图小便宜。当侦查人员问及“统方费”问题时,他还装傻充愣,反问侦查人员:“什么叫‘统方费’?”
其实,对于肖某的表现,侦查人员早有预料,也作了充分的准备。就在计划传唤肖某之初,他们便已找到那家无证经营的医药公司经理陈某,从他口中掌握了该公司与医院的药品业务往来情况。手持这份有力的证据,侦查人员胸有成竹,与肖某交流工作和收入问题。对于侦查人员的提问,肖某非常谨慎,口口声声说自己除了医院给的工资奖金外并没有其他收入,也没有干过药剂科以外的工作。
侦查人员决定向其摊牌:“你不是还兼任信息科负责人吗?这项工作你为什么要隐瞒?你不是对电脑比较精通,还会设计程序吗?”在侦查人员紧紧追问下,肖某承认,药剂科那套用于统方的程序,是由他设计并安装在药房的终端电脑里的。根据肖某的交代,侦查人员立即提取了肖某百度云账号里的统方数据,经对其中的6万多条记录进行比对分析,厘清了该药剂科统方的药品名称、药品数量及收取“统方费”的金额。紧接着,又利用这些统方数据,对涉案药商及药剂科人员进行了一次大盘查,逐步查清了该科14名工作人员参与统方并平分“统方费”的事实。
铁证
用科技手段还原
涉案人轮流统方、平分“统方费”的事实完全确定,可他们如何进行统方操作、由谁统方、如何分配“统方费”的问题却只有口供,没有可靠的书证和旁证,而那套能证明这些问题的统方程序已被肖某删除,如果以现有证据定案极易出现翻供的风险。为解决这一瓶颈,侦查人员绞尽脑汁,想办法,找路子,经多方查询获悉:恢复用于统方的电子程序并进行功能分析和司法鉴定,经鉴定出具的鉴定意见可以作为证据使用,具有同等法律效力。
在明确取证方向后,侦查人员立即安排肖某在同步录音录像背景下亲自操作,下载保存在百度云网盘的统方数据,在提取成电子数据表格后进行MD5值校验,再进行封盘处理。同时,还依法提取了肖某的办公电脑和医院机房服务器的所有数据。随后,将所提取的电脑及相关数据资料全部送交司法鉴定中心进行功能分析和司法鉴定。
鉴定人员依托送检的肖某个人办公电脑及统方数据,运用技术手段,还原了肖某设计的统方程序,成功搭建了该统方程序的运行环境。在该运行环境的作用下,药剂科人员通过电脑统方程序操作的历史记录得以全面恢复,操作人、操作时间、药品名称、统方金额、结算时间、结算金额等内容毫无遗漏地呈现出来。随后,司法鉴定中心出具了一份详尽的鉴定意见,对用于统方的电脑程序进行了功能描述。至此,药剂科每一周期由谁统方、收得多少“统方费”、实际分配多少“统方费”的情况一目了然,涉案人的作案手法被完完整整地还原出来。
起诉
宽严相济罚当其罪
程序恢复,真相大白,彻底打破了涉案人“通过删除程序逃避处罚”的幻想。面对侦查人员出示的证据材料,他们只好一一认账,把每一次统方、每一笔“统方费”分配的情况和盘托出。经梳理,该药剂科通过为药商提供统方数据,共收受“统方费”80余万元。
证据到位,足以定罪,然而案件涉及的法律定性和社会影响问题却是侦查人员反复考虑的问题。由于案件涉及的是药剂科全体人员,其中直接参与统方操作的人员7人,参与“统方费”分配的人员14人,部门负责人2人,而医院药房工作举足轻重,承担了整个医院的发药工作,如果全部追责,将造成药房工作瘫痪,给医院医疗工作带来重大影响。为依法合理处理此案,侦查人员查阅了大量法律资料,在找到充分依据后,决定以该医院药剂科及肖某、王某、吴某等8名相关责任人员犯单位受贿罪向本院公诉科提交起诉意见。
此案经公诉部门审查后,依法向章贡区法院提起公诉。法庭审理后于5月25日作出一审判决,被告单位被判处罚金20万元,8名被告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被告人不服,向赣州市中级法院提出上诉。近日,赣州市中级法院作出二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