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S呼唤环境道德

［摘　要］SARS病毒的流行和对人类的威胁，是人类为了自己的物质贪欲疯狂掠夺和破坏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一种必然反馈。人类从此又多了一种时刻需要付出代价去应对的敌人--制约因素。要从根本上解决或降低人类面临的类似负面影响所付出的代价，达到和实现人类与生存环境共同可持续发展的目的，人类必须从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高度上，普遍培育、树立、提高环境道德才有可能。
［关键词］　 SARS    环境危机   环境道德

一、SARS正远去，防治仍未有穷期

SARS病毒在人们面前肆无忌惮地踯躅了半年多时间。它带给人们的极度恐慌和深重的灾难是难以言说的。半年多来，媒体的有关报导，一度用上了"国难"和"危机"的字样。比喻虽然不太贴切，但看看那些送别"抗非"医务人员，和"抗非"医护人员火线入党的电视画面，遥想当年抗日和"援朝"送夫送子当兵的场面，其悲壮情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的慷慨赴义，是在民不聊生和义愤填膺的情况下发生的，既有十分悲壮，也有几分无奈。今天的慷慨赴义，告别的往往已经是甜蜜的生活、幸福的明天和亲爱的家人，此情此景，就有了更多的揪心、依恋、痛惜和难以割舍的惨烈成分。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抗非"英雄义无反顾的壮举是值得歌颂的，但人们是否也应该同时思考并寻找一下这场噩运是如何降临人们头上的原因，怎样从源头上去终止这场噩梦呢？
最近，这场噩梦正在走向结束，但到目前为止，对一些大科学家来说，最终结果如何也还是一个未知数。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流行病学首席科学家曾光就认为，人类对SARS的认识仍然有限。如SARS病毒在自然界的生存能力如何，为什么会有相当数量的传染途径不明的非典病例发生。此外，可能存在难以发现的非典传播途径，以及人与动物之间相互的传播可能，都让人类不敢夸口说自己已了解SARS。因此他提出：零病例报告不等于平安无事 。
现在，全世界的科学家和科学技术人员都在全力以赴地在进行破解SARS病毒的蛋白基因及生物学特性研究，据说也已经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在防治实践上也取得了很大成功，感染和死亡率已基本得到控制。据有关报导，我国的科学家也已找到了抑制非典病毒的多肽药物。但是谁也不敢宣布说危险已完全过去，危机已经可以解除。因为它的传播速度和危险性实在太大了，倒真正是应了中国那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老话。解除防治的话，只要出现一个病例，旦夕之间，后果就不堪设想。最近有专家预言，今冬明春还有再次爆发SARS的可能性。6月3日网上消息，俄罗斯因发现首例病例，立即关闭了与中、蒙接壤的31个口岸。空气的紧张，比战争风云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6月4日钟南山院士警告说："无论是领导还是医务人员都应当继续保持警惕，防止非典卷土重来，并将公众的麻痹思想减到最小。"但是我们人类能够长期这样地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吗？这不又应了近年的一句流行用语：那真是"活得太累了"！而且我认为，就是最后宣布可以解除防检了，也只不过是人类正在面临的一种巨大危机前的暂时性胜利而已。因为这次SARS病毒的出现，并不是一种没有前因后果的，孤立的偶发性事件。我认为，SARS病毒的出现，完全是20世纪后半期以来，人类依赖科学技术手段，在追逐物质财富过程中应然的副产品，或者说是所应付出的必然代价。是原生自然环境被人为破坏后引发的众多自然现象之一，是一种不以人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
人类是自然环境系统进化的产物。自然环境系统中除了无机自然界以外，还有无数先于人类形成的有机的动值物属种，及与人类同时出现和一起进化的众多生命形态的存在。但是自从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出现以后，在部分人暴敛财富的贪婪作用下，不仅不少动植物属种遭到了危运，连人类的母亲--整个有机和无机自然界均遭到了不幸的蹂躏，人类生存环境系统中自然环境部分的结构平衡，已受到人为破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深刻变化，发生了诸多不利于人类生存发展的现象。例如温室效应、臭氧空洞、紫外线增加、空气混浊、水源枯竭、噪音污染、电磁幅射、多种新疫病流行等等。
自然辩证法告诉我们，运动、发展、变化，是一切存在事物的客观规律。不同事物的发展需要不同的条件，不同的条件，反过来又决定了事物运动、发展、变化的方向和速度。今天，已经受到人类破坏的自然环境似乎对人类的生存发展是不利的，但对于某些与人类共生的病毒和微生物，却成了最适宜的生长条件。今天的SARS病毒，肯定就是某种古老病毒在人类"创造"的新环境下进化、衍生、发展而形成的，具有顽强生命力的新的属类。只要现在这种遭到人类破坏的环境状况得不到应有的改变，SARS病毒从地球上根本消失的可能性就不可能实现。据有关科学界统计和估计，从上世纪中期以来及在本世纪之内，新出现并能直接威胁人类生存的病毒还将有数十种之多。SARS病毒只是人类"培育"出的诸多新"朋友"之一而已，不知什么时候它又会来对人类表示一下" 眷顾"和"亲热"。换句话说，在人类获取物质文明进步的道路上，人类还将要时刻准备着付出巨大的代价。
                                             
二、造成类似环境灾难的社会根源

人类怎样才能降低这种代价，目前人们正在热衷进行的，就是通过各种科学技术手段去进行环境治理，和通过所谓环境立法去对人类的行为加以限制。这都没有错。但是站在辩证法的高度上去看问题，这都很难达到最终目的。一是热力学第二定律--熵学说原理告诉我们，任何有效能量的获得，都必定伴随着无效能量的产生。科学技术手段的最终结果，是增加了无效能量--熵流的积聚，使人类更快地接近不利自身生存的环境恶化的最终临界度；二是一切立法没有道德行为作为基础时，都不过是一纸空文。因为法不罚众。而且很多错误行为没有达到违法的界限，或无法可依。而且人类自有法律以来，法律都是为强势集团的利益服务的。例如汽车尾气排放，人们已经立法控制，但污染程度更大的飞机废气排放谁去管了。燃放鞭炮遭到了禁止，但阿富汗、伊拉克战争中贫铀弹和超重型炸弹、子母弹的投放禁止得了吗？只要存在阶级和剥削，存在人类贫富分化现象（目前还在继续加剧），在过度消费和消费不足双重作用下，人类生存环境还将受到日益严重的破坏。21世纪不可能是一个和平的世纪。世纪伊始，战争濒发，人体炸弹满天飞；天花复活，新型流感、肺结核重新流行，淋病、梅毒反扑欧洲，每年导致成千上万人死亡的艾滋病和这次短短几个月时间便波及全球的SARS病毒流行，都预示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已进入了一个关键性的转折时期。
人类是继续放纵自己比动物还要贪婪和猖狂的对财富的占有欲，并因此无限制地破坏环境和掠夺环境资源，还是改变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追求适度满足和高尚的精神生活，协调个人与生存环境的关系，建立一个低熵社会，以达到人类与环境长期共生、共存与实现共同持续发展的目的，这已经是摆在每一个人面前不可回避的问题。而要做到这一点的根本措施和手段，就是要求人类普遍树立环境伦理道德观念，自觉抑制自己的动物性贪欲本能，尊重生命，善待整个生存环境系统（自然环境系统和社会环境系统），否则人类社会的发展很可能会在21世纪走向它的反面，作为类存在的人类将有可能重蹈生物进化史上恐龙的命运。这次SARS病毒对人类的侵袭，说不定就是这种命运危机的预演，这绝不是什么危言耸听。
                                       
三、环境道德：遏止人为环境灾难的最后防线

环境道德是20世纪下半叶以来人类已感受到环境危机的威胁时，由传统道德上升发展形成的，协调人类与生存环境间行为关系的新的道德观念和行为规范。在人类传统道德行为中，主客体的关系是清晰的。主体不道德行为一般会遭遇到客体的即时反馈，甚至反客为主，使不道德行为主体受到伤害。但环境道德的客体--宏观的人类生存环境，它的利益和价值受到损害时一般不会即时反馈，这就要求行为主体要具有更高的道德自律性，同时承担环境利益和环境价值代受者的责任。另外环境受到人类不道德行为作用时，其反作用往往不是针对不道德行为的直接责任人，而是针对全人类的。例如破坏环境的始作俑者，主要责任人--富裕阶层过量消费破坏环境后，恶劣生存环境的后果不仅大多数由贫穷者身受，甚至环境补偿的代价，也被转嫁到了贫穷者及其子孙后代身上。君不见城市贫民窟中的居民在忍受种种环境灾难煎熬的同时，富人区的居民正在营建着数以千万元计，带有奇花异草、控温泳池的豪宅。女主人怀中甚至还"充满爱心、满怀柔情地"抚抱着各色各样的生灵，正在"回归自然"吗？但这是一种被财富强奸了的自然。自然环境的被改变是不可逆的。在宏观上来说，自然环境已经被人类蹂躏得面目全非了。人类在巨大物质和财富占有欲望驱使下，人生观、价值观和道德观，已经受到严重的禁锢和扭曲。被破坏了的大自然有机的系统结构功能，已经严重失衡。因此要从根本上解决人类面临的环境生存危机，绕开环境伦理道德，继续放任资本属性的猖狂泛滥，在宏观环境受到严重破坏，部分人企图用人造环境去取代自然环境，这只不过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方法罢了。这次SARS病毒首先出现在一般人认为是现代文明最发达的大城市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因为环境受到破坏后对人类的"报复"是面对全人类的。当然，首当其冲的受害者自然是处于社会底层的贫苦百姓，特别是那些处于极端贫困线以下的所谓社会"边缘群体"。早在上世纪70年代，英迪拉·甘地夫人就说过：贫穷是最大的污染。这是一点也没有错的。因为贫穷人口为了生存对环境的破坏，一方面比不上富人过度消费造成的危害大，另方面穷人的破坏是被迫的和浅层次的，和富人对财富主动掠夺所造成的深层破坏，也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现代环境伦理道德的研究和实践活动，20世纪中叶首先兴起于国外，现在已经迅速形成为一门重要的显学。为了与世界接轨，清华大学原已准备 5 月中旬在全国范围内创建一个理论研究平台--召开全国首次环境哲学研讨会，后因SARS流行暂时停止了。人类与生存环境的道德关系问题，是一个哲学问题。也就是说，一定要提到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高度上去认识才有望获得根本解决。简单来说就是节制消费、清洁生产、敬畏生命、消灭贫困、保护环境。用宗教语言来说就是"关爱众生"（有机和无机的世界万物）。用中国"天人合一"传统道德观的语言来说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最后一句话语，是中国传统道德及文化最高度概括的理论核心，当前已被世界环境界和宗教界公认为协调21世纪人与人之间及人类与生存环境之间的道德"金律"。①

四、发展必须是可持续性的

但是也有人在说，对于后发展国家来说，发展是第一位的，发展就要付出代价。这里有几个值得辨析的问题：一是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二是由谁来承担这些代价？第三是什么是真正的发展？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很清楚的。这20年，靠中国特色市场经济机制（双轨制下的不平等竞争）带来的"发展"--经济总量迅速增长、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全国人民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举目所及，高楼林立、高速公路四通八达、家电普及到了偏远的山村。但是，为此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很沉重的。一是牺牲了环境（自然的），二是牺牲了道德（社会的）。环境的恶化和社会道德水准的下降，是任何人也否定不了的事实。
第二个由谁来支付和承担这些代价？答案也是很清楚的。当然是由广大中下层平民百姓来承担。还有，就是那些尚未出生的平民百姓的子孙后代，来承担这些被破坏了的环境补偿性修复的代价和责任。因为那些为了暴敛 财富疯狂破坏土地、矿山、森林、水源、空气，及过量消费造成环境污染的第一责任人及他们的子孙后代，他们为自己营造的个人生存空间，往往是不会受到被污染了的环境直接威胁的，更有甚者，他们中的不少人，早已离开了这块生他养他，又被他污染破坏了的土地，到环境已局部地得到治理和改善的发达国家去了。
什么是发展？发展是指中心事物及与其互相依存的相关环境因素组成的系统功能的数量增长和质量的同时提高。光有中心事物数量的增长，特别是与中心事物构成一个完整有机系统的外在环境系统没有得到发展甚至破坏时，这不能叫做发展。最多只能称为"增长"，这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增长"是不可持续的。迟早会导致中心事物甚至整个系统的崩溃。当前人类面临的就是这种局面。当前人类面临的 SARS 危机，就是整个人类生存系统局部功能失调的一种表现。

五、结论

人类生存系统是由人类这个中心事物和与其生存发展有关的一切要素构成的。这个要素首先就是包括一切无机的光热水土资源和地下矿藏资源，其次就是包括地球表面上一切人类认识和没有认识的有机的动植物种属。这些要素，是服从一种独立于人类意志之外的运动规律组成的有机系统结构关系而存在的。特别是其中的种种生命形态的存在，是经过亿万年自然选择后遗存下来的，它们和人类之间存在着一种密不可分的共生共存和共同进化的关系。此外还有一个常常被当前不少环境学家忽视的，由人类自身行为外化而成的社会环境系统的存在。自然环境系统的恶化是通过社会环境系统的恶化而实现的。
这次SARSR病毒的出现，只是一种早已与人类共生但因为矛盾没有发生而未引起人们注意的病毒，在遇到适生环境后，按照自然规律，在迅速发展、运动、进化过程中，与人类发生矛盾的一种表现形式。至于它为什么具有如此特殊而又顽强的生命力，这完全是因为人们为它营造了适生环境--对于人类来说是恶化了的不良环境的缘故。为了能把坏事变成好事，人类是否应该借这次SARS流行之机，在科学上继续探索破解其原因和防治手段的同时，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一埸大规模的环境伦理道德宣传教育活动，在全人类中培养和树立起普遍的环境伦理道德观念，善待人类的生存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最终达到人与环境长期共生共存、实现共同持续发展的目的。
是时候了，SARS在呼唤环境道德！


注：
①邝福光著，环境伦理学教程〔M〕，北京，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2000年
                                                                                                                                      
★邝福光《钦州师专学报》2003第4期